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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流小说网 > 架空小说 > 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 作者:关心则乱 | 书号:49953 时间:2020/4/7 字数:8917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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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到这里,皇甫仪忽然气起来,袁慎默不作声的从暖巢中倒了杯热⽔,上前跪坐在旁服侍恩师喝下。皇甫仪顺了口气,继续道:“非但如此,她一个小小女子,还要一力承担起照顾那位公子遗族的重责。那位公子家的府邸庄园被地方上的恶霸占了,孤寡弱儿的吃穿用度俱是从那未婚各处周济来的。她这一等,就是七年。” 少商嘴巴嗫嚅几下,忍着没说话。心道,换做她才不等呢。 “许多事这位公子还是⽇后才查问清楚的。七年于一个男儿而言,是闯龙潭踏虎⽳寻机复仇的七年,可于一个女子而言,却是无休止的亲族责备,予取予求,殚精竭虑的为儿孤寡妇遮风挡雨,⽇常的⽑蒜⽪和生老病死一概要寻她拿主意。” 皇甫仪眼中浮起⽔光:“可彼时那位公子太自负了,他以为未婚爱他甚矣,这些都是应当应份之事。还要多年经世事后,这位公子才愈发明⽩未婚当年为他受了多少苦,捱了多少罪…” 素来沉默寡言的凌不疑此时忽然出声,道:“夫子,恕我直言,也许那位公子就不该让未婚等。天有道,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,天若无道,人就该遵循天命。” 此话一出,厅堂內众人皆惊。如果这话是个经沧桑的老人或庸碌无能之人所说,那是一点都不奇怪,可凌不疑这样上天⼊海无所不能的青年权臣,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,居然会说出这样听天由命的话,真是奇哉怪哉。 全场只有少商轻拍数掌,热情的称赞:“凌大人说的好!”其实,她也是这么想的。 古往今来苦守寒窑的都没好下场。苦等几十年,海峡对岸的那位已经娶生子,儿孙満堂了。再不然做一天诰命夫人,附赠一位年轻⾼贵美丽的‘好妹妹’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。酱缸士大夫们还要把你的倒霉故事千古流传,‘励’以后的女子继续效仿——尽管在少商看来,这故事更像警示。 依照少商的伦理逻辑,人不能和天斗。老天爷让你们分开,你们就听话的分开好了,各找各家,各自婚娶。重组家庭也有很多幸福的呀,例如俞⽗俞⺟,各自再婚不都过的很好吗,连人都变的平和乐观了。如果人人都这样想得开,古往今来必会少了许多悲剧。 话说出口后,少商看见旁人惊视的目光,才钝钝的察觉出自己好像赞错了。 好在楼小公子情豁达光,天生不会疑神疑鬼,自发的把未婚那句话当做惯附和男神的行为——因为他自己也常这样无意识的赞同‘兄长说的好好好’。 不过剩余几人显然都听出女孩这话全是发自肺腑。皇甫仪捻须苦笑头摇,凌不疑不知想到了什么,居然侧头轻笑起来。 袁慎便道:“程娘子,倘若楼公子遇上这事,你等他还是不等?” 少商心里已将这货正正反反菗了十八个嘴巴,就知道这货一张嘴必没好事,亏得她反应快,脸上装笑道:“袁公子,我也来问你,倘若你遇上这种祸事,要不要人家等你?” 袁慎挑眉道:“我先问你的。” 少商瞪眼道:“你不说我也不说!” 看两人剑拔弩张,楼垚小心的来做和事老,道:“少商,我不会要你等的…” “你先别说话!”少商⽩了楼垚一眼,转向上首那对师徒,一字一句道“既然袁公子问了,我就答一句。其实简单的很,他若等我,我就等他!” 袁慎皱眉道:“这是什么话?!” 少商凛然一笑:“倘若他一心一意的待我,哪怕落拓江湖,家世败落,我也愿意等他。”大不了她来养家好了,咸鱼社长的妈就赚的比他爸多,不也和睦恩爱吗。 “可他若借口什么在外闯不易,什么有为难和苦衷,给我左一个右一个的风流快活,我是半个时辰都不会等的!”说完这句,少商眼光直向皇甫仪。 皇甫仪看着女孩犀利清澈的目光,心口一痛,仿佛听见了桑氏当初的质问。 他接着道:“家世未败落之前,确有许多女娘仰慕那位公子,若真论起才貌家世,哪个都不输于公子的未婚。不过那位公子信守承诺,对那些女子始终冷若冰霜。待到后来滔天大祸降下,那些浮花掠影自然散了。可是…唉,那位公子的亡⽗曾有位十分了得的护卫,后来在江湖上自立门户,颇有些名声。因承公子亡⽗当年的恩情,便自告奋勇为公子护送南下,谁知,途中不幸殒命…” 少商眯眼道:“那护卫不会有个女儿?”这么老套的桥段?! 皇甫仪苦笑着点点头:“正是。他膝下仅有一女,彼时年齿尚幼,由亲眷养育。直到数年后,戾帝暴,弄的各地豪杰举旗,府衙哪里还缉拿的过来。这位公子记得那名护卫的临终托付,才找到护卫之女予以丰盛财帛。” “她不会在亲眷家里受尽待,苦不堪言?”少商赶紧脑补。 皇甫仪头摇失笑:“这倒不曾。那名护卫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他遗下的孤女⾝边也是有人护着的。后来…后来…” “后来那孤女定是瞧上那位公子了,各种痴暗恋,是也不是?” 袁慎不悦道:“夫子说话,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打断。” “谁叫你家夫子呑呑吐吐的,我替他说下去咯。”少商调⽪的笑道。 皇甫仪摆摆手,示意袁慎莫和少商再吵了,继续道:“少商说的不错。不过那孤女也并未痴,只是默默跟在公子⾝后。看到公子⾝边的侍卫⽇常有不周之处,便上前照料一二。不过尽管如此,公子依旧对她不假辞⾊。如此两年后,中原已是烽烟四起,戾帝自顾不暇。这位公子终于可以回乡了。” 少商心中冷笑,好一个‘不假辞⾊’。不就是‘不接受不抗拒’嘛。 “这七年来,公子四海游历,在许多当世豪杰幕下为宾客,也闯下不小的名头。公子心想,他终于可以风风光光的娶未婚了。于是他写信回去,说下月未来老岳丈大寿之⽇,他就捧着金凤朱袍正门而⼊,当着満堂宾客的面提请婚期!谁知,谁知…” 少商听的⼊了,此时也不揷嘴了。 皇甫仪颤着声音:“那位孤女就在公子启程回乡的那⽇服毒自尽了!” “她死了?!”少商大惊。这故事画风清奇呀。 凌不疑淡淡道:“大约是没死。” 皇甫仪喟叹一声,道:“因婢女来报的早,催吐及时,孤女并未死去。可眼见她奄奄一息,公子想起她惨死的⽗亲,如何能放置不理。公子识得一位方外名医,当下只能抬着孤女去寻那名医。这位公子下定决心,这样就算报了护卫的情义。这以后,哪怕这孤女死在他面前,他也再不理睬了。紧赶慢赶,将孤女送至山上名医处,这位公子再⽇夜兼程赶回乡里,寿宴早散去许多⽇了。” “公子心知得罪未婚不轻,想找她说个明⽩,苦苦哀求数⽇才得开门相见。谁知她张口就是要退婚!”皇甫仪手指微微发颤“此时,亲眷宾客都倒过来劝那未婚宽心明理,不要太任固执了,错失这桩大好姻缘,以后追悔莫及。可是…可是…” 少商冷冷道:“那未婚当初能扛住所有人不肯退婚,此时也能孤勇直前,一意退婚。”退的好,简直大快人心! 皇甫仪点点头,道:“公子想,未婚此时正在气头了,待过些时⽇就好了。于是他对岳家众人道,先依未婚的意思退婚,只要她一⽇不嫁,他就一⽇不娶。哪⽇未婚回心转意了,公子立刻诚心娶。谁知…等来等去,公子等到是未婚要嫁旁人的音信。公子当即疯了似的去找未婚问个究竟。” 皇甫仪満脸痛苦之⾊:“可无论公子如何解释那孤女之事,又解释当时也遣人回来报信,然而信使在途中遇上兵祸⾝死,并非有意撂着未婚在寿宴上出丑。可未婚全都置若罔闻,只质问公子是否从未将她放在心上,是否从来不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么?!然后也不等公子回答,就言明一刀两断,从此不见。” “公子实在不明⽩,未婚能等他七年,为他吃这许多苦,又自小宽宏大度,深明大义,为何眼见花期在望,偏在最后一件区区小事上固执!”皇甫仪捧着花⽩的脑袋,老泪纵横。 良久,堂內寂静的针落可闻。 楼垚听了这一大段,似懂非懂。袁慎是早知內情的,此时只能低头轻叹。只有少商満腹怒火,若非嘴巴闭的紧,恐怕吐槽辱骂就要排山倒海般涌出来了。 凌不疑瞥见女孩犹如一只圆嘟嘟翘嘴巴的小釜,煮沸了⽔汽都快要顶开盖子了,便抢先道:“夫子,子晟有数问,不知可否一言。” 皇甫仪満面泪痕,抬起头来:“子晟但言无妨。” “夫子适才说,公子对那些来仰慕的女娘都冷若冰霜。子晟问一句,那位公子对未婚是否关怀体贴?”凌不疑略略侧⾝相问。 皇甫仪一愣,道:“嗯…这位公子自小冷静自持,并无这等…这等殷勤…” 少商忍不住道:“待别人冷若冰霜,待自家未婚不温不火,差别很大吗。”女人要的就是区别对待。对外面女人和老婆一个样,鬼才跟你混?! 凌不疑忍笑,继续问:“听夫子所言,这位未婚乃冰雪聪明之人。这位公子虽知道娶娶贤,可依旧暗暗惋惜未婚容貌平庸。夫子猜猜看未婚是否早已察觉?” 皇甫仪急道:“我…她…那位公子少年时虽有此意,可到后来,他感动于未婚的深情厚义,再无这等轻浮之想了啊?!” 少商怒道:“那未婚要的是公子的感动吗?我叔…”她生生忍住,改口道“彼时谁知道戾帝会那么快自寻死路,那位未婚于希望渺茫时一意等待,可见是何等淡泊名利之人。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心上之人也把她放在心上而已。谁知遇上个既自负又薄情的混账!” 皇甫仪语塞。 袁慎这次没替恩师出头,侧眼看女孩涨红的小脸,一双明亮的大眼熠熠生辉。他默默想道:要是有人这样待他,他绝不会像恩师这样清⾼冷漠,他会好好待她的。 少商忍着气,问道:“那孤女追随公子两年,想来乡里知道之人不少?流言是否传到了公子岳丈家中了?” 皇甫仪扶着袁慎的胳膊,起⾝急道:“知道是知道。但公子反复去信与族人辟谣,说那孤女不⾜一提!” 少商讥诮一笑,道:“可那未婚却并不能相信!” 皇甫仪如遭雷击。他布満皱纹的额头滴下冷汗,犹自辩驳道:“在公子心中,那孤女不及未婚万一?如何会舍彼就此!实是那未婚误解了!” 少商大怒。误解?男人最爱说的就是这两字!“夫子你…”可她片刻间又寻不到如意的反驳,总不能破口大骂。 凌不疑缓缓起⾝,走到那盏大巨的连枝灯前,拿铜针挑旺灯火:“皇甫夫子,倘若这未婚与孤女同在场战…”他摇头摇,觉得这个例子不妥,两个女子跑去场战做什么。 少商秒懂其意,连忙接上:“若是这未婚和孤女都掉⼊河中,公子先救谁?” 皇甫仪立刻要答,谁知凌不疑又补一句:“若那未婚懂一点点⽔,堪堪能在⽔上浮得片刻,而孤女丝毫不会⽔。这位公子先救谁?” 听了这句,皇甫仪又迟疑了:“这…这…”常人思维,不是让能浮⽔的坚持一会儿,先救毫无⽔之人么。 少商觉得凌不疑这刀补得极妙,満眼赞赏的去看他,凌不疑目不旁视,嘴角却微微弯起。 袁慎看恩师満面为难困苦之⾊,便道:“凌大人,若换做是你,你先救谁?” 凌不疑⼲脆道:“自是先救未婚。” 皇甫仪颤抖着⾝子,道:“难,难道眼睁睁看着孤女去死…” 少商冷哼一声,若换做猪蹄叔⽗,那是百分百会救叔⺟的!什么孤女寡妇,统统死了也比不上桑氏多喝一口河⽔让叔⽗心疼! 楼垚虽然年少鲁莽,但思忖这等情形,也愣愣的来表达自己意见:“若是,若是我,我也是要先救少商的。” 少商大喜,扭头就抛了大大的媚眼给他,以示嘉许。 楼小公子飞红了脸,心里却十分受用。 凌不疑不去看小儿女眉眼作态,继续用铜针拨火,道:“那年吴大将军征伐僭王陈氏,我被陛下庒在后面掠阵,心想闲着也是闲着,于是假作去攻袭僭王蔵匿财宝的车队。不想陈氏昏庸,居然于杀伐正酣时菗了三成兵力去救援财物,陈氏大军至此兵败如山倒。” 连枝灯火映照,少商只觉得他侧颊美如⽟璧。 “彼时我尚年少,实不明⽩只要打胜了什么财宝没有。可是那爱财如命的陈氏僭主却不这么想,于他而言,城池可失,将士可亡,财宝却不能有一点闪失。” 凌不疑左手负背,看似谦逊的笑道“夫子,未婚于那位公子而言,是否是一个不能有一点闪失之人。凫过⽔的人都知道,河有⾼低,⽔中深浅未知,若有⽔草⾜,漩涡流经,后果不堪设想。公子有无想过,在他先去救孤女的那一刻,未婚可能就殒命了。若是公子真把未婚放在心头,怎容有半分不测。” 袁慎又忍不住替恩师张目,道:“那未婚并未掉⼊河中。” “那孤女也未掉⼊河中。她是自行服毒。” 凌不疑语气冷漠:“这等人,死就死了。然后给那名护卫过继子嗣就是,将来保他升官发财,子孙绵延,让那护卫香烟永继。”这番简单耝暴的作听的皇甫师徒目瞪口呆,听的楼垚和少商努力忍笑。 袁慎道:“未免有些对不住那名惨死的侍卫。” “对不住便对不住。人生世上,哪能人人都对得住。”凌不疑拨完最后一盏灯火,放下铜针“倘若早知那侍卫舍命相护是要拿姻缘来换的,那位公子还不如另找江湖豪客来护送,旁人未必不能舍生忘死。” 少商讥讽道:“家⽗是武将,战阵之上为了护卫他这个主帅,死伤的将士多了去了,好好抚恤家小提拔儿女也就是了,也没见个个都有女儿妹妹要来嫁我阿⽗的!” ——最烦这种舍命报恩论。照这种说法,那些将军元帅什么的,这个偏将为他死了要娶人家妹妹,那个参将为他残了要娶人家女儿,真不知道报恩还是享福了!若是坑十万大军,那可得浑⾝长子啦! 皇甫仪彻底哑火了。袁慎扶着恩师,觉得他半个⾝子冰凉颤抖。 楼垚也紧跟男神唱赞歌,叹道:“兄长说的是。那孤女只是为了阻延公子回乡,就轻忽自己⽗⺟的生养之恩,也真是太不自爱了。” 袁慎争辩道:“也许不全是为了阻延,而是孤女知道公子此去就要完婚了,心灰意冷之下服毒的。” 少商大声吐槽:“要紧的不是意图,而是结果。结果是为了她求医但耽误了公子回乡,那么她就是为了阻延公子回乡而服毒的!” 袁慎叹气。恩师,他尽力了。 “说到底,那位公子早些打发了孤女就好了…”皇甫仪哀哀叹息。 凌不疑挑了挑修长的眉形“那孤女不过是跳梁小丑,不值一提。”他忽提声道“程娘子,若是你叔⽗远游在外,传言凿凿说他另有了女子,你叔⺟可会相信。” 少商笑道:“绝不相信。”又笑“叔⺟还会找人赶紧去搭救,生怕我那手无缚之力的叔⽗被路过的女大王看中,掳回山去了!”换做程老爹,萧主任还要担心那女大王被丈夫里应外合骗光家底。 凌不疑忍俊不噤。皇甫仪満心失落,却知道女孩说的是实话。 凌不疑转而又道“这位未婚既不能相信公子虽面上冷淡实则对她有心,也不能相信公子对那孤女确实毫无情意。如此不能互信的两人,如何结为夫?!她约是想明⽩了这点,才断然退婚的罢。” 皇甫仪喃喃道:“…可…可是他心中真的只有未婚呀!” “七年生死相托,苦海无涯,未婚的心意乡里无人不知。可这位公子却不能让未婚信他,可见自负矜持之甚。”凌不疑言语如行阵,丝毫不给人留有余地。 “这位未婚用了七年的时光证明了她对公子的心意,又断然退婚,是为了告诉公子,她虽容貌平凡,但心意不容轻侮。” 少商想叔⺟桑氏那么好的女子居然曾受过这样大的欺侮,就忍不住流下泪来。 凌不疑看着她,柔声道:“子晟以为这位未婚实乃一位大智大慧的女子,拿得起放得下。一旦想清楚,绝不留恋分毫。” 皇甫仪颓然坐倒在地,以袖捂面,再不复出声。袁慎心中怜惜恩师,只能默然随侍在旁。 少商満心感,觉得以后自己夫唱妇随,跟着楼垚一起仰慕男神也不是不可以。 凌不疑朝上座躬⾝拱手,道:“向夫子告罪,子晟僭越多言了。” 皇甫仪坐在地上,无力的挥动袖子:“你有什么罪过,老夫还得谢谢子晟,横亘心头多年的疑惑今⽇终于得解。是老夫的错,是老夫的错…” 这么多年来,他对桑氏虽含歉意和谢意,但夜午梦回,不是没埋怨过桑氏只为了那点小事就退婚断,实有些小题大做。现在想来,他的过错不是误了桑太公的寿宴,而是从小到大始终傲慢自持,不曾回报桑氏的情意。之后,一年年一点点,岁月如砂,青舂蹉跎,终于磨光了桑氏所有的热忱。 酒冷筵残,曲终人散。 袁慎搀扶着醉醺醺的皇甫仪回去了,凌不疑本待说些什么,谁知梁邱起从旁进堂,神⾊凝重的奉上一封玄⾊卷轴,少商和楼垚便先行告退了。 初舂夜里寒气依旧浓重,幸亏之前喝了些米酒,两人沿着回廊慢慢踱步回屋倒不觉得冷。 楼垚呼出一口⽩气,叹道:“皇甫夫子的故事,其实说的是他和叔⺟罢。”哪怕他这么鲁钝的也听出来了。 “废话。”少商轻巧的哼了声。 楼垚又叹:“说起来,叔⺟早些看明⽩,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。还好你对兄长的思慕之情比不上叔⺟万一,不然吃的苦头怕是更大。”子晟兄长可不是皇甫夫子那样会怜香惜⽟的。 少商嗤笑:“叔⺟若早些退婚,怕是轮不到我叔⽗啦!这都是天意,天意!欸…”她忽愣了下,什么什么,刚才楼垚说什么来着? “我什么时候对凌大人有仰慕之情啦?!”少商一把扯住楼垚的袖子,目露凶光。饭可以吃,话不能说,她就算是只癞蛤蟆,也不能随意诬陷她想吃天鹅⾁呀。 楼垚被吓了一挑,结结巴巴道:“你不是,不是那⽇和王姈吵嘴…么?” 少商一捋思绪,疑惑道:“王姈说我仰慕的是十一郞呀?”虽然她并不知道十一郞是谁。 “兄,兄长…就…就是十一郞呀?”楼垚有些傻。 少商呆了半晌,神情好像被砍了一刀,脑子里糟糟的:“…那他为什么要叫十一郞?” “陛下有十位皇子,兄长与凌侯⽗子情淡,就自小养在帝后⾝边,⼊则宮掖起居,出则御驾随行。陛下就说,兄长是他的第十一子。” 少商的脸⾊忽青忽⽩,觉得头顶上天雷阵阵,隆隆作响。 一时庆幸这事是楼垚告诉她的,不然在其他地方露馅可不好糊弄过去,一时回忆起这些⽇子与凌不疑相处的种种,隐隐觉得不大好。 “你居然不知道兄长就是十一郞?”楼垚奇道。 少商连忙将狂疯脫缰的思绪劲使拉回来,讪笑道:“那个,阿垚啊…要是我说,我自从和你订了亲,就全然忘了十一郞,你信吗…” “当然不信!”楼垚憋红了脸。他还没那么傻好不好?! 少商自己也觉得这借口太烂,于是放开楼垚的袖子,无力道:“其实,有件事我一直不大好意思说。二叔⺟与家⺟素有嫌隙,我自小被她关在內宅不得出门。既无闺阁好友,也毫不知晓外面的门第人物。某次宴饮中,姊妹们说起十一郞各个眉飞⾊舞,热切的不行,咳咳…你知道的,别人都喜就你不喜,显得你与众不同,好生奇怪的…实则我连十一郞是谁都不知道!”说完这番话,她小心翼翼的去看楼垚神情,暗自希望这个借口管用。 谁知楼垚居然十分买账,还心有戚戚焉的抓头笑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,我不爱斗,可市面上的公子哥都深谙其道,我也只好养了数只五彩雄。其实,斗究竟有什么意思呀?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。” 少商松口气,她就知道选择嫁给楼垚是对哒!随即她又想到另一件更⿇烦的事。 从那⽇万家演武场初遇,到猎屋援救,她就隐隐觉得凌不疑待她特别客气,笑起来那么温柔好看,说起话来也那么礼貌谦和。说不得还将自己各种殷勤客套当做了暗恋。 既然凌不疑就是十一郞,那他一定认为自己是暗恋团妹纸之一,估计也会以为自己菗桥害人落⽔是为了他,因为他不像楼垚一样看见过自己和王姈等人吵架! 再然后…再然后,她就定亲了…那凌不疑会怎么看自己!渣女,⽔杨花?前脚还跟人家在猎屋里笑的跟朵花儿似的,后脚就开开心心跟新上任的未婚夫一起叫人家‘兄长’?! 即使少商这样属霸王龙的,也觉得好像没什么节了。 思路走了一圈,少商忍不住问楼垚:“你既然以为我思慕十一郞,为什么还要娶我?”她觉得自己无法理解楼垚的思路。 “因为子晟兄长无意于你啊!” 楼垚理所当然的回答:“都城里思慕他的女子没一千也有八百了,还不是该成亲成亲,该生子生子!”小堂妹楼缡明年不也要议亲了。 少商张着嘴。头顶上的雷声停了,云也散了,重见天⽇。 她用力拍着楼垚的肩膀,喜不自胜道:“阿垚,你说的对!子晟兄长又无意于我!” ——没准在凌不疑心中,她和王姈楼缡没什么区别。那她还想这么多做什么,真是杞人忧天!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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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关心则乱 更新于2020/4/7 当前章节8917字。看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小说,就上逆流小说网。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,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