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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流小说网 > 架空小说 > 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  作者:关心则乱 书号:49953  时间:2020/4/7  字数:14372 
上一章   ‮章731第‬    下一章 ( → )
  当小⻩门来宣他二人进殿时,少商已恢复了冷静镇定,将泪痕擦的⼲⼲净净,除了眼眶略红并无异处,不过对于一个未婚夫刚刚捅破天的可怜小女子而言,这也算正常。

  三皇子神奇的发现女孩就跟变了个人,向皇帝和诸臣行礼时又恭敬又谦卑,声音中甚至带了几分畏惧——好像刚才那个在殿外砸⽟珏骂皇子的人不是她似的。

  穹顶上油池吊烛⾼悬,周围每隔三步就列有一盏等人⾼的十二岔连枝灯,将整座大殿照的如⽩昼般明亮。自御座以下,左右两排按官秩坐了约二十位大臣,其中大多数少商都见过,三分之一还是面孔。皇帝侧坐在御座上怒气冲冲,左边是拉着他袖子犹在哭求的崔侯。

  少商心想,皇帝对凌不疑还是念情的,只宣见这么些人,还有好几个是能带节奏的心腹;若是召开大朝会,一旦群臣山呼海啸‘请陛下处置凌不疑以正国法’,那就不好下台了。

  “陛下,那竖子就算犯下滔天大错,您也要网开一面啊…”——少商和三皇子进殿时,正听见崔祐糊着鼻涕眼泪说出这一句。

  少商叹息。人和人真是不同的,同样是受了欺瞒被蒙在鼓里,甚至到此时崔祐还稀里糊涂不知究竟,但他想都不想,爬下病榻就来为凌不疑求情。

  也许,她真是个天生薄情之人吧。

  三皇子大步走到崔侯⾝旁跪坐下,皇帝没有看他,只朝少商招招手,少商便跪坐到皇帝右下方位置上了,然后借整理⾐袖之机偷瞧上方御座,不免怔了下。

  皇老伯自来情和善,哪怕坐了龙椅也不改本。在长秋宮时多是和颜悦⾊,在越妃处常是无奈莞尔,便是在尚书台也不过多了三份闲散的腹黑——因他睿智过人,三分腹黑也基本够收拾朝政的了;遇上重大国事,再添几分计谋就是了。

  然而此时,皇帝周⾝散发着难以消散的戾气,浓眉紧锁,面⾊沉黑,眼中怒意难化——就是三公九卿一齐叛变投敌外加皇后越妃要跟他离婚也不过如此。

  少商暗叹一声。若是往常,她绝不敢去碰皇帝的霉头,可现在哪怕皇老伯怒气冲天,她该求的还得求。

  崔侯还在哭哭啼啼,汝王世子站起来,怒道:“启禀陛下,您是知道臣弟的,从来与凌家不来往,城侯夫妇几次邀宴,侄儿都勒令家小不许过去。若不是为了淳于氏和凌益那点破事,阿⽗与阿⺟也未必闹到后来的田地!可是——”

  他深昅一口气“气恼鄙夷是一回事,杀人放火是另一回事啊!霍夫人再委屈,他凌不疑也不能为着替⺟亲抱屈就弑⽗啊!弑杀生⽗,天理难容,家⺟气的一⽇不曾进食,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这样狂悖不堪之事!”

 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,周围响起一阵赞同之声。

  皇帝默不作响,虞侯笑笑道:“世子莫要愤,且先坐下。诶,对了,汝老王妃⾝体如何。半个月前我听说老王妃已经⽔米难进了。”

  汝王世子一滞:“…家⺟前几⽇起有些见好,饮食,饮食如常了。”

  虞侯笑眯眯的哦了一声:“原来如此,甚好,甚好。”

  汝王世子不悦:“虞侯这是何意?”

  虞侯笑而不答,吴大将军接过来:“虞大人的意思是,为免人家觉得你欺君邀赏,诅咒尊亲早死,以后还是等真的病危了再禀报的好——世子莫瞪我,我这是为了汝王府好啊。”

  汝王世子面孔涨红。

  其实他真的跟凌家没什么情,不过‮娘老‬终究是自己亲娘,当初呜呼哀哉的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,只是一遍遍求他向皇帝禀告,他怎能不同意。

  “家⺟之事,并非汝王府有意欺瞒,实是,实是未曾料到…”汝王世子神情艰难“陛下,家⺟是个糊涂的,可是裕昌郡主无辜啊!她年少守寡,一直贤淑自守,从无半点招摇跋扈,好容易说上了亲事,如今却,却…”

  说着他竟哽咽了“⾎案之后,淳于氏⺟子连夜逃到家⺟处,直如惊弓之鸟啊!幸亏淳于氏与家⺟往亲密,十几年来养有信鸽传书,昨夜家⺟得信后立刻派家将前去搭救,此时,此时女莹便又要守寡了…”

  一名胡须有些歪斜的肥壮臣子倏然立起,⾼声道:“世子说的是!谁人无亲,谁人无故!陛下,臣也不遮着掩着了,我妹妹是凌‮二老‬的续弦!前些年世道,她连着死了两个郞婿,好容易嫁了凌‮二老‬,也算夫和睦。谁知‮夜一‬变故,她又成了寡妇!如今她正在家里寻死觅活,臣跟谁说理去!凌不疑要为亲娘抱屈,冲着凌益去就是了,何必赶尽杀绝,连凌‮二老‬凌老三也宰了,莫不是狂大发,嗜⾎成了么!”

  大越侯皱眉道:“你不要耸人听闻。真的嗜⾎成,赶尽杀绝,你妹妹的几个孩儿怎么还好好活着。还不快快坐下!”

  另一位黑脸膛⾝形略矮的大人不忿道:“他凌不疑杀的也不少了!凌‮二老‬和凌老三的几个大儿子可是死的死伤的伤…”

  中越侯道:“刀无眼,对阵之际你死我活,哪里顾得上谁的儿子谁的郞婿。”

  黑脸大人一顿,怒冲冲的坐了回去——少商立刻明⽩这黑脸的女儿估计是嫁给了凌不疑的某位堂兄。

  一位面⽩少须的大人直起⾝体,朝侧对面的纪遵道:“纪大人,您是廷尉,不说两句?”

  灯火之下,纪遵脸上尤其显得‮壑沟‬纵横。只听他道:“昨夜凌不疑犯下数桩大罪,弑⽗,矫诏,弄兵,欺隐东宮,祸朝政,不论凌氏夫的恩怨,不论凌氏⽗子的恩怨,老臣今⽇只问国法王律!若这些罪名一一确认,凌不疑便是罪当万死!”

  少商暗叫一声糟糕,姜还是老的辣,纪老儿才是切中要害。

  崔侯一下立起,指着纪遵急切道:“纪老儿,你你…子晟也是看着长大的,他十四岁时还你是教他看刑案律例的…他如今在山崖下苦苦挨着一口气,你怎能落井下石!”说着他忍又哭了出来。

  纪遵⾝如老岩,面⾊翳森然,不发一言。

  那⽩面少须的大人直⾝向皇帝抬臂作揖:“陛下,亲亲相隐是为人之常理,诸位大人也是关心则。何况国有国法,凌不疑纵然有千般的苦衷,也不该弄兵政,差点闹的六处军营躁。若今⽇陛下不予处罚,臣唯恐将来祸患不断!”

  大司空蔡允拍着‮腿大‬,赞道:“此话有理!”

  那歪胡子大人似乎得了灵感,也仆地痛哭起来:“陛下啊,臣知道您念着霍家旧情,可是凌家三兄弟也与我等几十年故旧了,他凌益虽然文弱,可也是一刀一跟我们从丰县拼杀出来的啊!如今他家差不多被灭了门,您不能不给他们做主哇!”

  “陛下,凌不疑连自己都亲生⽗亲都能杀,可见凉薄歹毒,禽兽不如,您千万别念着对他的养育之情啊!”

  然后其余十几位大臣也纷纷响应,或呼吁,或哭泣…

  “你们说够了没有!”

  一声⾼亢呵斥响起,众人连忙扭头看去,只见三皇子忽的暴起怒喝。

  三皇子面罩寒霜,冰棱般的目光一一扫过众臣:“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话,与今⽇上午有何不同!⾝为臣工,不思昨夜之事其中的蹊跷,只知道顾着自家姻亲,叽叽歪歪,夹不清,要你们何用!你领的究竟是朝廷的官秩还是他凌家的!”

  在三皇子的震慑之下,众臣一时竟然齐齐噤声。

  皇帝微微转头,神情复杂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;两位越侯看向外甥的目光既骄傲又为难;虞侯微笑不语,老神在在,吴大将军很练的将虞侯座前的淡酒挪到自己面前。

  少商想,若是要比威势和气魄,一串太子捆起来都比不过三皇子。

  “子晟自小养在长秋宮,⽗皇悉心栽培,我等手⾜相待,哪怕就是个瞎子,也看得出他将来前程似锦,不可限量!他疯了还是傻了,好端端的跑去灭自己⽗族満门,再让你们这群比瞎子还不如的来声讨他?!你们倒是捡起许久不用的脑子想想,以子晟沉稳老成的为人,他究竟为何要做这等匪夷所思之事,胜于在这里喋喋不休,老调重弹!”

  三皇子吼声如雷,气势如虹,庒的汝王世子等人头都抬不起来。崔侯一面揩泪一面道:“三殿下说的是,这其中必有蹊跷!”

  过了半晌,那⽩面少须的大人才试探道:“敢问三殿下,殿下以为其中有何蹊跷?”

  “孤不知道,反正孤知道其中必有隐情。至于什么隐情,难道不是该你等思量的么?不然要众臣何用?!”三皇子简直蛮横的理直气壮。

  少商继续叹息。

  不知哪位大神曾说过,君臣好比妾,不务实际的读书人们好比自以为是的男人。男人总盼着妾和睦,融融其乐,然而那只是传说。事实上,不是君強臣弱,就是君弱臣強,鲜少例外。不过相比太子连几个中等臣工都应付不了,三皇子的強势显然慡多了。

  大司空蔡允看了虞侯一眼,虞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,蔡允拱手道:“事起仓促,众说纷纭,不知三殿下有何见解,不如说出来给陛下和愚臣等听听。”

  少商暗骂:老滑头,果然和你未来的侄女婿天生一对!

  三皇子对目前气氛表示満意,不动声⾊道:“程氏,你来说。昨夜是你告知⽗皇子晟要去凌家别院之事,你是如何得知的。”

  这话一说,众人的目光齐齐向自进殿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纤弱女孩。

  那位⽩面少须的大人道:“原来是程小娘子啊,凌不疑是你未来的郞婿,你今⽇莫不是要来为她说清?”

  三皇子抢过话头:“适才丁大人还说亲亲相隐是为人之常情,程氏就算想求情又如何?”

  丁大人一噎,复道:“程小娘子,凌不疑虽犯下滔天大罪,可毕竟与你有姻亲之盟,你昨夜怎好出告他的罪行呢?”

  “那是因为姻亲还未成,程氏先顾着自己⽗兄家族又怎么了!”三皇子不耐烦道。

  众臣:…道理都被你说完了,自然我们都不敢‘怎么了’。

  虞侯轻笑一声,出来当和事佬:“丁大人稍安勿躁,先听听程小娘子说什么。程氏,是不是子晟对你说出了內情,你尽可一一道来。”

  崔侯一个劲道:“没错,少商你说吧说吧!”

  少商就像个惶惑无依的寻常小姑娘一样垂着头:“在昨夜之前,子晟大人并未对妾⾝说过什么。”

  虞侯疑道:“那你如何知道子晟昨夜会去城外,又如何知道他要对⽗族不利?”

  “其实妾⾝心中对子晟大人的疑惑,由来已久。”小姑娘缓缓的抬起头,柔弱的目光求助般的划过下首诸臣“难道众位大人从未觉得子晟大人⾝上有些奇异之处么?”

  众臣:你都这么说了,我们怎好说自己什么都没察觉——当下便⾼低不一的含糊了几声。

  “记得那回在杏花别院,侍奉霍夫人的阿媪告诉妾⾝,霍夫人对儿子溺爱的很,寻常⾼一点的地方都决不许去的。可妾⾝分明记得子晟大人曾说过,他年幼时⽗亲时常会将他举⾼抛接玩耍。诸位大人觉得奇不奇怪?”少商道。

  众臣心道:这有什么奇怪的,听你一个毫无见识的深宅小女娘在大殿上说闲话才是奇怪!

  最后还是吴大将军开口:“哪里奇怪,两件毫不相⼲的事嘛。”

  “非也。”少商有些无奈“倘若霍夫人连稍⾼处都不许儿子去,怎会让凌侯‘时常’将儿子举⾼抛接呢?”

  众臣一愣,丁大人道:“或许霍夫人深信郞婿不会摔伤孩儿,或许凌侯背着霍夫人与儿子玩耍…这不过是內宅妇孺小事,有什么值得纠的!”

  大家纷纷点头,表示同意。

  皇帝忽然开口:“不对,君华数年不育,得之不易,对儿子看的极紧。即使在家中,凌益也从来不敢举⾼抛接儿子。少商,你接着说。”

  众臣一凛。

  少商恭敬的作揖:“若只有这么一件,妾⾝也不会疑神疑鬼了…敢问大将军,您知道当年霍夫人⺟子失散后,是怎么回来的么?”

  吴大将军不解:“你这是这是何意。不是说,凌益续弦没多久她就找上门了么,还闹的不可开。这又怎么了?”

  少商反问:“虞侯,您也是如此听说的么?”

  虞侯道:“难道不是这样?”

  “不对啊!”崔祐大叫起来“君华不是自己找回来的,是我把她接回来的!”

  皇帝也面露讶异。

  那歪胡子大人道:“怎么会,我听家里妇人说的也是霍夫人自己寻回来,还对凌益又打又骂,说他没良心忘记了她们⺟子的死活。”

  崔祐叫道:“不对不对,那两年君华一直躲在乡野,若不是我无意中听到乡人议论,一路找过去,君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!这这这…这陛下知道啊…!”

  群臣议论纷纷。

  虞侯若有所思,⾼声道:“诸位且静静,听我说…当年攻伐烈,陛下⾝边的将领臣工甚少得闲。霍夫人失散回来时,我正在河西游说几位名士,老吴和其余将领也各有差事,是以我们都是事后听说的。”

  皇帝点点头:“没错。那时,朕⾝边只有正在训练斥候的崔祐。凌益则是刚办完婚事,还未离去——君华的确是崔祐找回来的。”

  吴大将军心思不如虞侯细腻,依旧道:“这又如何?”

  少商急切的望着崔祐:“崔叔⽗,您自小与霍夫人一道长大,您不觉得当年之事好生奇怪么。凌侯又不是从来没纳过妾,犯得着因为淳于氏就要死要活么。当时淳于氏已有⾝孕,霍夫人假意答应了,以后慢慢想办法将淳于氏赶走就是了,她以前又不是没⼲过。”

  那黑脸膛的大人⾼声道:“我是饶县人,可也听说霍夫人素来暴戾乖张,脾气急躁。以前霍翀将军活着,她当然可以慢慢‮腾折‬姬妾,可是后来霍翀将军过世了,她没了依靠,可不得要死要活的么!”

  少商道:“不对。当时霍夫人的急躁暴烈不同以往,并非淳于氏不进凌家门就成了,而是非要杀了淳于氏不可!世子殿下,这件事您应该知道。”

  汝王世子看见君臣们都将目光过来,急忙道:“没错!阿⺟以前常说霍夫人心狠手辣。当时阿⺟见陛下怜惜霍家満门忠烈,已经决定退一步算了,打算等淳于氏生下孩儿,给她另寻一个如意郞婿——淳于夫人也答应了。谁知霍夫人不依不饶,定杀了淳于夫人不可,这才闹到最后绝婚的!”

  殿內一时低语纷纷,⽩脸丁大人缓缓道:“依旧是细枝末节的小事,找回来还是自己回来有什么要紧的?着凌侯舍弃淳于氏还不够,霍夫人非要杀之而后快,闹到后来绝婚疯癫,说不得,那时她就已经疯癫了…”

  崔侯正要骂回去,少商抢着道:“若是霍夫人没疯呢!若是她从来都是装疯呢!”

  殿外凭空一记舂雷炸响,众臣连同皇帝一齐惊愕难言。

  外面发出滴答之声,原来已经淅淅沥沥下起舂雨来,三皇子惊呼:“不好,子晟还在山崖底,⽗皇…”他哀求的去看皇帝。

  皇帝只盯着少商:“你说下去。”

  少商口钝钝的发痛,继续道:“与子晟大人定亲后,家⺟曾去打听过霍凌两家的往事,听说的也是‘霍夫人自己寻回去的’。恐怕,整个都城里大多人都是这么听说的。也是无人在意,妾⾝想,只要有心之人细细打听,就会发现‘霍夫人自己寻回去’这个消息,其实就是杏花别院放出去的。”

  崔祐张口结⾆:“你是说,是君华自己⼲的?这这这,这是为什么啊…”

  “崔叔⽗,您想想霍夫人临终前的样子,您真觉得她疯了么?”少商眼中蕴泪。

  崔祐回忆那夜情形,耳边是霍君华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凄厉叫喊——‘我是瞎子,是蠢货,我要是嫁给你就好’…他如遭雷击,心中隐隐有了猜测。

  皇帝整个人都转了过来,对着少商道:“还有么?”

  “有!”少商沉着应对。

  “这些年来,子晟始终不能侍奉霍夫人膝下,陛下应知其中缘故。”

  皇帝道:“自然知道!因为君华每每看见子晟就会想起凌益,疯癫之症便会雪上加霜!”

  “陛下,您仔细想想,您真觉得子晟大人和凌侯相像么?”少商大声道。

  皇帝开始呼昅不稳,瞳仁放大。

  少商大着胆子,直视皇帝:“妾⾝觉得子晟大人和凌侯一点也不像。他明明像的是霍夫人,而大越侯曾说过,霍夫人与其兄霍翀将军面貌酷似,是以——”

  “是以,子晟真正的像的,应该是霍翀将军?”三皇子脫口而出。

  少商回转⾝体,冲着众臣道:“妾⾝年幼,然而诸位大人多是见过霍翀将军的,妾⾝斗胆请诸位细细回想,子晟大人的样貌究竟像谁?!”

  殿外又是一道舂雷响起,如重锤敲打在众人心中,各人的面⾊变化精彩纷呈。

  “把话说完!”皇帝着气,双手紧紧捏着扶手。

  “妾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,可是不敢诉诸于口。直到昨夜,子晟大人亲口与妾⾝说,他不是凌侯之子,而是已逝的霍侯之子。当年重兵围困孤城,凌侯里通外贼,害死了霍家老小,他昨夜所为是为了报仇雪恨!”

  此话一出,殿內此起彼伏的咿啊惊呼之声,便是从来气定神闲的虞侯也大惊失⾊,从座位上直起⾝子,吴大将军更是啪嗒一下打翻了酒樽。

  大越侯于心嘲起伏之外,还格外看了少商一眼,心道这小女子倒是聪慧明睿。若她上来就说出这事,恐怕人人都会痛骂她胡言语;可她先是示弱,然后层层递进,环环相扣,将殿內所有人的心绪都引至关窍处,然后一记重锤击下,最后收到奇效。

  惊愕一阵后,殿內气氛仿若被点燃的引信,哗的炸裂开来。

  歪胡子大人怒而立起:“胡说八道!这件事我从未听闻,当初霍翀镇守孤城,以区区数千人马挡住了二十万蛮甲贼,我等都十分敬佩感!可也不能因为凌益没死在守城战中,就说他里通外贼啊!”

  黑脸膛大人叫道:“正是!霍翀将军疼爱霍夫人,凌益又不善征战,是以每次上阵霍翀将军都将凌益放在⾝后‮全安‬之处,不叫他涉险,这我们都知道!那座孤城背靠旬山,凌家三兄弟被安排在那里看管粮草。城破之后,凌家自然也是最后才撞上敌军的!”

  崔侯面⾊狂,大叫道:“全城的守军都死了,连霍家妇孺都死了,凭什么凌益还活着,他们全家都活着!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!”

  汝王世子轻声辩驳道:“不是因为我们的救兵去的及时么?城破后才半⽇,吴大将军就率兵赶到了…”

  吴大将军道:“话不能这么说。守城到最艰难之时哪还顾得上前军后君,冲锋还是殿后,但凡将士兵丁一概上墙守城才是!我当时就有些奇怪,若是妇孺老幼被安置在城后旬山下还有些道理,可凌家三兄弟及其部曲皆是壮勇,怎么还躲在那里?”

  中越侯嘴角一歪:“莫不是凌益贪生怕死,躲着不肯出去?”

  歪胡子大人犹自吼叫:“你怎能⾎口噴人!说不得凌益是在保护妇孺。”

  崔侯痛骂道:“姓武的,你也久经战阵,你也守过城,现在装什么大头蒜!一旦城破,妇孺皆难幸免,还留着人手保护什么妇孺,当然是上城墙抗敌啊!我知道你们兄妹多年来相依为命,情谊深厚,可你也不能昧着良心啊!”

  “什么昧良心!若凌益真的里通外贼,难道我会手下留情么!可如今单凭凌不疑的只言片语,你就要给凌氏一族定下死罪不成!”

  “没错!十几年前的事了,凌氏三兄弟又都死了,如今死无对证,还不是由着人说!”

  “那也不见得,就算凌侯兄弟活着,难道他们会老实承认自家里通外贼?那时正是咱们陛下最艰难之时,凌益若真的背后揷上一刀,罪名可比彭真什么的厉害多啦!”

  “废这么多话做什么,有证据说证据,没的别东拉西扯!”

  …

  “好了!”三皇子忍无可忍,厉声大喊“⽗皇还在这里,你们胆敢君前失仪!”

  众臣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,同时去看龙椅上那位的意思。

  谁知皇帝不知何时已整个人倚在扶手上,一手覆面,手掌下泪⽔滚滚落下。

  群臣哑然无声。

  “原来,他不是阿狸,他是阿狰。”皇帝缓缓放下手掌,露出満是泪痕的苍老面孔“阿狰比阿狸大两个月。阿狰生下来就活蹦跳,见人就笑。可是阿狸却体弱细瘦,于是君华硬是要走了阿狰的名字,凌不疑,霍不疑…呵呵,呵呵…”

  见此情状,虞侯等人已是心里有数,而那几个一直替凌益说话的臣子则是一惊。

  少商静静的擦去泪⽔,心想,原来他叫阿狰——狰是一种上古奇兽,可怖而勇猛。

  那位⽩面丁大人一看情况不对,连忙道:“陛下先不要断定此事,自来甥舅相像,凌不疑生的酷似霍翀将军也没什么奇怪的…”

  “可若他真是霍翀之子呢?”虞侯打断他。

  吴大将军接上道:“是呀,英烈之子,就这么⽩⽩死了么?”

  汝王世子抱着脑袋,哀弱道:“你们二位大人也与凌氏有姻亲之谊啊,怎么不替凌家说话…”

  虞侯摸摸鼻子,微笑道:“我与那位族弟并不,他的女儿我见都没见过。老吴你来说,娶了凌家女儿的可是你亲堂弟。”

  “算了吧。”吴大将军不无嘲弄“我年幼家贫时,没见有过亲戚来接济,那会儿我还以为亲戚早死光了呢。待我混出些名堂,亲戚倒一窝一窝的来寻我了。我都稀奇了,莫非人一飞⻩腾达,亲戚也会跟着多起来了。”

  大司空蔡允与两位越侯哈哈大笑,那位丁大人面⾊难看。

  吴大将军道:“我虽也是景阩郡出来的,可与霍翀谈不上好。盖因我脾气暴躁,爱杀人斗殴,他老要数落我,是以我不爱和他亲近。”

  丁大人几个脸⾊渐渐好起来了。

  “但是…”吴大将军接着道“当年镇守那座孤城,谁都知道是九死一生,本来该我去的,可我担忧老⺟无人奉养,就这么迟疑了半⽇,就听说霍翀领命走了。这些年来,我常想,倘若当初去的人是我,那些同僚们见我死了,是会关照我的老⺟孩儿,还是踩上一脚呢。”

  殿內再度安静,无人敢接话。

  大越侯皱眉道:“胡说,你是打先锋的子,哪里能守城了。”

  吴大将军不道:“我爱打先锋,你是读书人,老虞只有嘴管用。可总有旁人能守城啊,怎么当时不见人自告奋勇啊。”

  那几个替凌家说话的武将都不响了。虞侯扯动嘴角:“看来你是长进了,知道迂回说话了。”

  ⽩面孔的丁大人有些撑不住了,额头出一层汗涔涔的油光,对着皇帝⾼声道:“陛下,请再听臣一言!兹事体大,切不可轻率断定凌不疑是哪家子息啊!难道凌侯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得么,这么多年来从未听凌侯有过半点疑问啊…”

  “大人适才不是说‘自来甥舅相像’么,说不定凌侯之子阿狸长的也像霍翀将军,是以相差两个月的外兄弟俩本就有七八分相似呢?”少商细声细气道。

  丁大人冷不防被拿住了话柄,怒道:“再相似,凌侯总不会连自己的儿子的都分不出来!”

  崔侯恍然大悟,随即道:“所以君华才躲在乡野不肯回来,她是想多等几年,等子晟的模样差别大些再回来,谁知才一年多就被我找到了!她也不是真的要杀淳于氏,而是要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,然后借机与凌益绝婚,这样凌益见不着儿子了…”

  丁大人冷笑道:“崔侯不要自以为是了,陛下与霍翀将军何等情意,霍夫人为何要躲蔵几年,直接将原委告知陛下便是,难道陛下会不为她做主?!若凌益真害死了霍翀,一百个凌氏也被族诛了!”

  崔祐一时语塞。

  “——因为,霍夫人担忧没人相信她的话。”今夜吵闹至今,大越侯第一次开口说话,众人皆去看他。

  他重复了一遍“因为霍夫人以为没有人相信她——那回臣妹遇险,陛下曾说过,此生再不相信霍夫人的话了——是以,霍夫人打算自己搜寻凌侯通敌的证据。”

  少商痛苦的闭了闭眼睛。

  ——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料事如神,更多的只是错,霍夫人不是个聪明的人,她只是做了她以为最好的决定。

  丁大人眼神一动,冷声道:“我虽在饶县,可也听说过霍夫人自幼爱扯谎。当年光是诬陷越娘娘的流言蜚语,就何止一星半点!霍家殉城时,凌不疑才五六岁,倘若霍夫人因为恼恨凌侯见异思迁,⽇⽇对幼儿扯谎,而凌不疑信以为真了呢?”

  众人仔细一想,还真有这种可能。

  崔侯大怒,⾼喊道:“子晟明明是霍翀之子,报仇雪恨天经地义!”

  丁大人不退不让:“若凌不疑被霍夫人欺瞒以为自己是霍翀之子,实则为凌氏子,那他还是犯了弑⽗之罪!”

  另一人道:“既然凌氏家人都在旬山中躲避,两家孩儿又是如何调换的呢?”

  “总之,这件事疑虑重重,臣请陛下慎查!”

  少商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发寒,眼前模糊,触觉都有些迟钝了。她没力气做戏了,努力提⾼声音道:“陛下!”

  皇帝似乎在思索什么,満脸沉思之状,听见呼唤才醒过神来。

  少商含泪叩首,才道:“陛下,妾⾝今⽇终于明⽩子晟大人的苦衷了。”她的目光慢慢划过殿內众人。

  “时过境迁,子晟大人非但对凌侯通敌之事没有证据,甚至连自己是何人之子都无法证明!凌侯死了,那叫死无对证;可若是凌侯活着,他依旧咬死了子晟大人是他的儿子——儿子又怎能弑⽗呢!”

  “妾⾝终于明⽩了,子晟大人的确是走投无路,昨夜才行此下策。”

  听到这里,三皇子总算听明⽩了来龙去脉,心中难受的连连捶腿。崔侯痛哭道:“子晟,可怜的孩儿啊…!”

  沉默许久的纪遵忽起⾝道:“陛下,凌不疑究竟是何人之子尚且无法断言,可是哪怕有个万一呢!万一他是霍…”

  “朕有法子证明。”

  纪老儿话还没说完,皇帝忽然出声打断,众臣或惊或喜或慌张的望向他。皇帝一手着太⽳,另一手朝下面摆了摆:“你们先别说话,让朕想想。”

  于是无人敢出声,殿內落针可闻。

  过了不知多久,皇帝抬起头来,问吴大将军道:“你记不记得,霍翀兄长⾝上有个胎记?”

  吴大将军有些尴尬:“陛下,臣适才说过,臣与霍将军不亲近。”

  然后皇帝去看崔侯,崔祐也为难道:“霍翀兄长比臣大了好几岁,臣在河滩上嬉戏时霍家兄长都要娶了。再说了,霍兄长那么讲究⾐冠整齐,礼节周到,从来不肯袒露背,谁也不知道啊…”

  皇帝眼光再一转,虞侯和两位越侯立刻表示‘我们是隔壁县的’。

  “——慢着慢着。”汝王世子一脸冥思苦想,忽一拍脑袋,⾼声道“我记起来了。霍翀的确有个胎记,就在他口!那年他和陛下滚了一⾝泥回来,为怕阿⺟责怪,还是我偷来柴薪给烧的‮澡洗‬⽔!”

  “没错!”皇帝重重击掌“那胎记有两掌那么大!霍翀还叫我们别说出去,因为他家祖上有人曾因被看见了胎记形状位置后,然后受巫蛊诅咒而死!”

  “陛下好记啊!”汝王世子不噤叹服“那会儿我们还不到十岁,一晃眼都四十来年了!这点小事陛下居然还记得。”

  “…那是阿狰的満月宴上,我们都饮醉了。”皇帝记极好,然而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酒醉之语,回忆起来难免缓慢“趴在酒案上时,霍翀兄长忽然说,阿狰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胎记,不过大小位置不同。”

  纪遵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:“如此甚好,臣这就调派人手,将子晟从崖底救上来,看看有没有那胎记就清楚了!”

  替凌家说话的众臣闻言,不免心中忐忑。

  若凌不疑真的姓霍,第一构不成弑⽗大罪了,第二皇帝定然会保他命——那别的也不用说了,因为弄兵之罪属于可协商问题,皇帝若是死活不肯追究,谁也没办法。

 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,崔侯与三皇子也一样忐忑。

  于崔祐而言,凌不疑如果姓凌,那就是霍君华的儿子,他非得保护;如果姓霍,那就是霍翀之子君华侄儿,他一样要保护。

  三皇子也同样不在乎凌不疑是谁人之子,反正与他心亲厚的是那个人就对了。

  ——万一把凌不疑拉上来后发现没有胎记呢?

  两人同时担忧起来。

  “那胎记是不是在左脚脚踝处?”

  正当众人各自肚肠之时,殿內响起了一个柔弱的女子声音——正是少商。

  皇帝慢慢立起⾝体,定定的看着女孩,殿內众人一齐注目。

  少商仰头回忆:“嗯,是一个小小的虎头,却头生了三个耳朵…只有两寸大小。”她想起了那夜在小月山下,外面细雪飘飞,帐內炉火融融,她用温⽔细细的为他濯⾜。

  皇帝一个踉跄,剧烈动之下差点跌倒,三皇子连忙上前扶住。

  “没错没错,正是一只三耳虎头!”皇帝喃喃道,然后一迭声吩咐起来。

  “来人哪,来人哪,快将那小畜生从山崖下抬上来!不能伤了手脚头颅,快快!”

  “崔祐,你去看着他们,给朕把那小畜生好好的弄回来!再带几个最好的侍医过去,那竖子一⽇‮夜一‬没进⽔米,要慢慢来…崔祐,朕给你了…”

  “朕要拎他去他⽗亲灵前,先痛打一顿,问问他是不是狗胆包天鬼心窍,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,非要铤而走险!”

  此时三皇子终于心中大定,而丁大人一⼲人已是面如死灰,只有那个脑子拎不清的歪胡子大人还在啰嗦:“陛下,那还有私调兵卒之罪呢!”

  皇帝的回应是用力摔过去一个鎏金酒樽,直接将那人砸的抱脚痛呼,然后皇帝破口大骂道:“不如朕给阿狰抵罪,你看行不行!”

  事已落幕,崔祐拖着纪遵火急火燎的去救人,其余臣子也鱼贯退出大殿,三皇子落在最后,回头时看见少商没有走,反而跪到皇帝跟前。

  “陛下,您别生气啦。子晟大人是聪明面孔笨肚肠,你以后慢慢教他就是了。”

  “教什么教,朕看他是刚愎自用,心狠手辣,目中无人!”

  “陛下,不是这样的。其实适才妾说错了一事,子晟大人不是走投无路。要灭凌氏満门,还可以徐徐图之,大可不必铤而走险。陛下您想啊,子晟大人迟早要位极人臣的。他那么聪明,那么有手段,等到大权在握之时,慢慢炮制凌家就是了…这种法子多的很。”

  “可是子晟大人不愿意啊。这才几年功夫,凌益就结了这么多姻亲,等再过几年呢,连裕昌郡主都是凌家新妇了。子晟大人不是忌惮这些姻亲,而是不愿牵连那更多人。”

  “陛下您别气了,他就是这样的人——要么,就堂堂正正的拿证据让凌氏明正典刑;要么就以⾎换⾎,手刃仇敌,大不了一死抵命。那些损磨人的法子,他不是不会,而是不愿意。您将他教导的很好,他不是坏人…”

  皇帝老泪纵横,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磊落英武的义兄站在面前。他低声道“朕知道你的意思了,你先退下,让朕独自想想。”

  三皇子静静的站在大殿门后。

  相识这么久,他是头一回听见程少商这样说话,声音温柔中还带着几分天真。

  所以当少商走出大殿后,他默默跟了过去,没等他想好说什么,少商扭头看见他,然后喜道:“三殿下么,你别不声不响的,吓死我了!对了,你适才听见汝王世子的话了么?淳于氏养了信鸽,还时常与老王妃通信。”

  三皇子傻了下,愣道:“那又怎样?”

  “昨夜出事时,凌侯独自钻了暗室逃生,淳于氏则连夜躲去汝王府,连凌益的尸首都没收。还有十几年前,淳于氏答应过老王妃生子另嫁——您看他们这是情深难抑的样子么?”

  “既然不是,当初凌益为何非要娶出⾝贫寒的淳于氏?我听说陛下年幼时老王妃可算不上慈爱啊,与其讨好一个陛下不亲近的叔⺟,何不另娶⾼门室?有几回我看见他们夫相处,总觉得淳于氏十分畏惧凌益,而凌益也对淳于氏不假辞⾊。”

  三皇子脑子迅速转动,脫口道:“莫非淳于氏捏住了凌益的把柄,凌益不得不娶她?!淳于氏养那信鸽,与其说是传信,不如说是震慑凌益,叫他不敢轻举妄动!”

  少商再度叹息,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,想想太子…唉,先不提他了…然后她⾼兴不到三秒,就听三皇子道:“这种细微之处也只有你们妇人才会注意到。”

  少商:…

  三皇子沉昑片刻:“淳于氏应当知道凌益通敌之事,并有证据蔵在别处,不然这么多年来凌益早弄死她灭口了。那么东西蔵在何处呢?”

  这个少商也不知道,只能道:“殿下不妨去问问淳于氏,唉,不过这种通敌大罪,打死了也不能认啊。一旦认了,淳于氏⺟子数人都要糟糕的。”

  三皇子沉着脸:“我这去审问淳于氏!”说着抬步就要走,走前看见少商摇摇坠,难得生出不忍之心“你别走路了,我去叫人抬步撵过来。”

  少商走不动了,扶着一棵树⼲:“好,将我抬到长秋宮就好。”

  三皇子奇道:“你要去长秋宮?”他以为她要回家“你见到皇后怎么说?”

  少商低低的嗯了一声,才道:“娘娘从来不问我的,她只在我想说时听着。”她现在累极了,不想说话,不愿解释,只想要一个能包容她所有行为的温暖所在。

  “出了这么大的事,皇后都不问你?”三皇子觉得难以置信——昨夜凌不疑私自调兵,说⽩了就是冲太子去的,皇后居然能毫无芥蒂?!

  少商虚弱的笑了笑:“殿下您不明⽩。您要追问我为何不与子晟大人同生共死,子晟大人要追问我心里有没有他,⽗⺟手⾜要追问我何为不置⾝事外非要淌这浑⽔…只有娘娘,娘娘相信我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。”

  三皇子沉默了。

  其实他也很敬爱皇后,可他要做的事,不可避免的要伤害那个善良的女人。

  步撵来了,少商颤颤的抬步上去,三皇子不由自主的扶了她一把,收臂时发觉自己手掌上竟有⾎迹。他一愣,立刻看向女孩:“你怎么流⾎了?”

  少商无力的捂着肩背,摇‮头摇‬:“大概是伤口裂开了,傅⺟没包裹牢。殿下不必担心,皇后娘娘会照看我的。”

  三皇子膛起伏,换过几息后,大声道:“你放心,等子晟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行大礼赔罪,好好的弄伤你做什么!不过子晟那么喜你,以后一定对你言听计从。”

  步撵缓缓抬起前行,少商回头笑了笑,苍⽩孱弱:“殿下还是不明⽩。我与他,我们没有以后了…”

  夜雨已止,夜风吹到⾝上倍加寒冷,女孩已走远,徒留诧异的三皇子在原地。 N6ZWw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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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关心则乱 更新于2020/4/7 当前章节14372字。看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小说,就上逆流小说网。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星汉灿烂,幸甚至哉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,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