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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流小说网 > 架空小说 > 与权谋 作者:故宅骑士 | 书号:50179 时间:2020/6/2 字数:11266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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⽇头渐西,冯俏看着渐渐悉的宮墙,吃惊又哑然。没想到她惹怒长公主后,居然没有被关进大牢。而是被一顶轿子送进皇宮,莞尔笑笑,嘴角苦涩,其实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轿子里时,她就该有所警觉。 二进宮。怎么办,她又把自己陷进宮里了。早知如此,还不如待在长公主府另谋他路。唯一庆幸的事,这次孩子没跟着。 冯俏勉勉一笑,望着沿路红墙黛瓦,平整冷清的巷道。宮砖用瓦严丝合的铺陈在地,偶尔几处波纹全都是用瓦片垒出来的。皇宮不讲究细景装点,精妙的摆设都在各宮殿阁楼里。巷道宮道大殿外,主恢弘大气,一览无遗。 一来昭显皇家威严,二来暗防贼人⼊侵。宮道墙处的波浪纹,是为沥⽔用的。免得积滩不雅,溅污贵人⾐裙。 冯俏搭帘张望,眼看着宮人脚步一拐,绕进一处窄巷。窄巷朱门红漆剥落,枯枝败叶无人打理,隐隐约约还有女人疯疯癫癫的叫喊声。冯俏心提到嗓子眼,这是冷宮? 冷宮是关押后宮犯错宮妃的地方,怎么会把她送来这里。 宮人脚步未停,又往前行了一段路。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,停在同样冷清的宮门前。太监尖锐着嗓子道:“请章夫人下轿。” 冯俏缓缓下来,看着前面绿荫冠盖,遮掩住的巷道。又回头望了望,开阔一片来路。宮里是不允许连荫种树遮挡视线的。冯俏想着路过的冷宮,暗暗苦笑,看来她被幽噤到了皇宮深处。 宮人抬着轿子很快走了,冯俏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。看四下无人,仿佛并没有在意她是不是乖乖进去一样。冯俏大着胆子朝绿荫遮挡的巷道尽头去,谁知刚迈出一步,⾝后的门忽然被拉开。 一个只有九指的宮女忽拉开门,兢兢战战的给冯俏磕头,然后跪着让出位置,冯俏进门。冯俏迟疑片刻,伸手去扶她。目光无意间落到她耳畔,吓的惊愕的后退一步。——她没有耳朵。 冯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,九指宮女见她吓着了,没有难过自卑。反而指了指自己嘴,露出仅剩下的半截⾆头。抿一笑,还好看的。 九指宮女两边鬓留的长长的,遮住耳朵。若不是方才跪着,头发下垂,冯俏发现不了异端。这是个很漂亮的姑娘。她不说话,不看她的手、耳。谁也察觉不出异样。 冯俏迟疑道: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”小心翼翼比划着耳朵。 九指宮女两只手做出放大的动作,意思冯俏大声点,再大声点。冯俏很惊喜,她失去了耳朵竟然还能听到声音。老天保佑! 冯俏拿出吼的姿态和她谈,很快得知,九指姑娘大约叫⽟书,或者余姝之类的名字。是哪两个字就无从得知了,她不识字。光是让冯俏知道这个名字的发音,两人就废了好大功夫。 冯俏决定叫她曙。曙做字面意思是,将要到来的希望曙光。论做词,便是冯俏对章年卿深深的思念。“迟迟钟鼓吹长夜,耿耿星河曙天。” 她会熬过这段黑暗的。 另一边,章年卿携兵马同行,奔赴保定。临行前杨久安跑到皇宮外告诉章年卿,他没拦住长公主,⺟亲趁他不注意将冯俏送进宮了。 章年卿冷着脸道:“知道了。”策马疾奔而去,泪洒马蹄下。马蹄⾼扬,毫不留情的踏碎柔弱的眼泪。章年卿没有回头,绝尘而去。 自由⾝,是章年卿落最奢侈的事。他已经从森严的皇宮出来了,再没有什么能拦住他。章年卿没有急于摆脫皇上的视线,到了保定后,在一次□□后趁机逃窜。脫⾝后才发现,刘俞仁不知何时也从京城出来。不仅人在保定,和谢睿还在一起。 三人见面后闲话不提,谢睿开门见山道:“消息我都听说了。章天德,我知你是来抓我的。在此之前,先听我一言,当年齐王继位,我和⺟妃是从宮里密道逃出来的。如有半分虚假,天打雷劈。” 谢睿盯着章年卿道:“看在我给你送上消息的份上。抓我的事缓一缓,等我走后,你我再遇,绝不求你留情。你可答应?” 章年卿笑了笑“我不是为此事来的。”颔首感:“不过,还是谢过四殿下的消息。” 刘俞仁急急道:“现在还能自由出⼊皇宮,不引起人怀疑的只有杨世子。章天德,你和杨世子相。何不请杨世子帮忙,将这个消息递进宮去。早些救冯俏出来。” 谢睿在一旁频频点头道:“不错,我⺟妃如今在汀安住着。此前我已经派人求⺟亲画下密道图,想来这两⽇就能送到。章大人不若把贵夫人救出来再议其他?” 章年卿不知想到什么,点头道:“也好,这样更稳妥。”长长舒出一口气。 孤月皎洁,⾼悬在空。 宮里膳食不算差,⼲煸四季⾖,一碟油青菜,一碗米饭,两个馒头。饭有些凉,还好不馊,大约是路有些远,提过来凉了。 曙闷闷不乐的对冯俏比划,冯俏这才知道,原来还有一盘竹笋炒⾁,一盅蛋花汤,路上被人劫走了。冯俏问是谁劫走了,曙拉着冯俏的手,跑到宮门外,指着林荫尽头的一点灯火,努努嘴。 冯俏诧异道:“那里还有人?”曙做了个⾐服的动作。 夜晚的树林显的鬼影匆匆,风声沙沙,四下无灯火照路,更显惊悚。 冯俏若有所思“那是洗⾐房?”曙用力点点头。 冯俏想了想,笑道:“你从膳房一路提着食盒过来,也没人克菜扣饭。想来皇上也没让人为难我,想来洗⾐房是不知情。” 宮里有多么势力,冯俏深有体会。长公主把她送进宮里,皇上又把他扔在这荒凉的地方。即没有判罪,又不怕她逃跑。更不惧⽗亲来讨人。 只有两种可能,一,章年卿死了。二,柳州事变重演,她第二次为人质。 不管是哪种可能,在这都得不到答案。 冯俏道:“曙,我们走。” 曙茫然的跟着她,看清冯俏走的方向,焦急的冲到冯俏前面,对冯俏摆手。冯俏置之不理,一意孤行。曙从最初的坚持,到最后的软化。 浣⾐局里,几名老宮女正在叽叽喳喳的嗑瓜子,大门猝不及防的被踢开。 章年卿打定心思闹事,科道官,正取官是朝堂上一股清流。他们如当年的柳州学子一样,心澄明镜。纵然有些人已屈服权,仍有不为三斗米而折的勇士。章年卿自己不便露出行迹,托李家米行的人,将他的陈词请。一一散布到各学馆里。 章年卿奉违,很快被保定呈报给京城。礼部司务厅储谦,监察御史许淮,文渊阁大学士冯承辉和他的生学,拼命拦下一封又一封架在章年卿脖子上的刀。竭力为章年卿争取时间。 朝堂上看笑话的人很多,俗话说,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章年卿剑指当今皇上,明着是为陶金海,暗地里谢睿得利一分不少。 何况,谢睿有遗旨傍⾝,比野路子来的陶金海不知好多少倍。若说开泰帝是名不正言不顺,陶金海则是明晃晃的谋朝纂位了。 “章年卿这是在闹什么。”谢睿支着下巴,摸着发庠的胡茬,有些纳闷:“犯魔怔了?” 刘俞仁慢慢道:“这有什么奇怪。四殿下当初不也算出章天德会送冯俏走么。”冯俏是章年卿官场生涯里最大的一软肋,致命的。谁道知道。 谢睿看了他一眼,耐心道:“小鱼儿和章鹿佑在一起。这一点你且放心。” 刘俞仁自嘲道:“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。” 范颐鸣见气氛不对,忙打岔道:“四殿下,我上次给你提的幕僚带来了。”指了指跟进来一名三、四十岁左右的男人,幕僚被点名,赶紧拱手行礼。 幕僚道:“先前朝堂大军兵庒时,殿下急中生智,将山西大营的兵力一份为二,保留了一些兵力。如今想要将大家最快的召集起来。最快的办法是最⽔路,一来好沿路捡人,容易整合。而来不易被人发觉。” 谢睿正听的⼊神,幕僚买了个关子,道:“听闻殿下曾在六部观政,可认识六部司务厅储谦储大人?” 谢睿心里慰贴,瞧了他一眼,只觉他会说话。他当年以皇子之⾝在六部行走,是不很体面的一件事。他纵然不计较末节,也不大爱提。 这段不堪的过往,落在幕僚口里,变竟成了观政。六部行走和皇子观政之间天差地别。谢睿定定看他几眼,重复道:“储谦?”储谦是杨久安引荐给开泰帝的,礼部一直隐隐有传言,说储谦能搭上杨世子,是章年卿给牵的线。谢睿苦无证据,一直也不敢妄下结论。 幕僚道:“⽔面上吃的开的除了朝廷⽔师,大多都是江湖人士。这两拨人井⽔不犯河⽔,互相瞧不上,基本没什么集。这些年能在朝堂和⽔面上说的上话的官儿,只储谦和章年卿两个人。” “此话怎讲。” “储谦是漕帮李大当家的女婿,⽔路上很在行。大小船行都给这位漕帮姑爷面子。李家和储家结亲后,互相助力。后来漕帮搭海上运的生意,便是储大人托的官面。至于章年卿,章大人当年任泉州市舶司提督,协理海运时,一直是漕帮在匡扶。和漕帮往密切。”重重落在督上。 章年卿当年兼督矿产,是一众市舶司提举官中唯一一个提督。 谢睿表情微变,沉默不语。幕僚见谢睿忽然不说话,不知道哪里触怒,措辞更加谨慎道:“章年卿章大人和储大人是至好友,两人的子也是手帕。平⽇里往来颇密。四殿下有所不知,当年章大人长子満月的时候,河道、江面、⽔路上的全都去恭贺。” 一门客揷嘴道:“岂止如此,各大船行有头有脸的人物求爷爷告的想和章大人见上一面。那章年卿傲气的很,说他是官⾝,不便和江湖人士多打道。呵,说的好听。不肯和我们打道,却肯和漕帮打道。还不是狗眼看人低。”语气忿忿不已,神情到没有多大怨恨。 谢睿敲着桌子,耐心道:“你的意思是说。章年卿和储谦的面子,能借到这江面上十分之五的船?” “四殿下小瞧人了不是。一个是漕帮女婿,一个是名震江海的章年卿,岂止十分之五,除了朝堂⽔师,管他民用是还商船,只要他们点了头。哪个不听我们调遣。”幕僚顿了顿,神秘莫测道:“最主要的是,这些商船民船化整为零,便是将整个山西大营运过来。朝堂也不易察觉。” 范颐鸣频频点头,埋怨道:“要不怎么说殿下话说早了呢。手握这等重要的消息,你要晚说一步,章年卿多宠老婆的人,肯不答应?”埋怨不已。 谢睿没有理他的话,反而问:“不能越过章年卿,直接联系储谦和漕帮大当家?” “恐怕难。” 幕僚委婉道:“章年卿和殿下之间还隔着个陶金海。若非陶金海,储家和漕帮未必不会劝说章年卿。”言下之意,有章年卿从中作梗,只怕漕帮会更偏向陶金海一些。 毕竟,陶金海也不是无名小辈。 谢睿不知道的是,他们在此商量大计是。江面上万艘小船已经亲赴河南,趁着夜⾊黑暗,伸手不见五指,各自拉着三五人,飞一样的游移穿梭在运河上。 陶金海的三万人马已经悄无声息的押在京城咽喉之处。 又是一季绵雨季。 冯俏咬断线头,将那⽇大闹浣⾐局偷来的⾐裙改的得体。宮里规矩森严,若想被少盘问,只能穿应穿的⾐服,走应走的道路。 大雨刷刷,冯俏蹲在屋檐下,看着⽔流顺着瓦片垒成的波浪,汇流成汩汩细流朝东流去。幼时对皇宮的记忆总算有个准确的方位。瓦片沥⽔,汇总的地方有河流。 冯俏善园治,引⽔布景,借石砌景,再擅长不过。书中说,此方有月,挖塘聚⽔,引月⼊⽔,月是我的景。此方过风,修建游廊,引风穿堂,风为我的物。此方有⽔,引⽔活源,假山小桥,流⽔放河灯,风月归我处置。 宮里除太庙和蔵书阁,唯有御花园的假山亭最引人注目。四等宮女能走的道路只有旁门窄道,逢皇上贵人游园时,有宮鞭清道。 万幸的是,开泰帝为了避嫌,宮里只有皇后,其余侧妃都安置在宮外。 柳州事变时,冯俏和阿丘阿稚就住在皇后寝宮里,对皇后作息稍有了解。如今,万事俱备只欠东风。幼时她进宮是在凤仪宮面圣,出宮是从小东门。如今小东门她去不得。只能钻研着从最靠近护城河的地方跳下去。 冯俏心里一一盘算着,不断在吐气呼气。现在,最大的问题是,她不会游泳。如果她没有成功,被淹死了。天德哥还能不能找到她的尸体? 管不了那么多了。 天下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。 冯俏终于下定决心行动,在天蒙蒙亮的时候,换上⾐服。将十指娇嫰的手,对着地板不断挲摩。的蜡⻩,冯俏手不算细嫰,这么多年为章年卿洗手做羹,穿针拿线。她的手比不上真正养尊处优的贵妇人。 可比起宮里四等宮女,冯俏的手还是太娇嫰了。娇嫰的不像个⼲耝活的宮女。做好一切后,她拿着扫把混迹在人群里。一点一点顺着自己计划的方向,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最靠近护城河的小河边。 冯俏小心的躲着侍卫,掩⾝在拱桥下,捏着鼻子正打算往下跳。手腕蓦地被人拉住,冯俏一回头,曙満脸是泪的拉着她,跪在地上嗷嗷求饶。 曙说:章夫人,求你饶过我吧。当年废后和四皇子就是从我手中溜走的。我就变成这样,如果你再走了,我一定活不了!她比划着自己的耳朵、断⾆、断指。企图唤起冯俏怜悯的同情心。 冯俏不知想到什么,蹲下来,平缓气息问她:“你是当年在冷宮照顾废后王皇后的宮女?” 曙怔住,不明所以。 冯俏露出和婉的笑,拉着她的手道:“曙。我是章夫人,章年卿的结发子。冯承辉冯大学士的女儿冯俏,我幼时是皇后宮里的常客,你还记得我吗?” 冷宮通常不会特意派宮女去服侍的,大多是后妃在自己宮里的亲信。曙眼睛一亮,点点头。冯俏蓦地攥紧她“曙,你听我说。走,我是一定要走的。这些⽇子你看着我,你知道的安排了多少事情,我可以带你一起走。”她撒了个弥天大谎“宮外有人接我。” 冯俏耐心道:“我知道,王国舅当年是带着皇后和四皇子从密道走道。你当年一直在皇后⾝边,你知不知道密道怎么走?”冯俏克制着自己情绪“你看,从护城河走,你我两个人目标太大,不全安。不如这样,你告诉我密道。我带你一起走,反正宮外有人接我,带上你也不难。曙?” 曙不由陷⼊沉思,章夫人心思如丝,从瓦片沥⽔,能判断出流⽔方向,继而推断出护城河方向。引园布景是贵家姐小的家学,可女儿家喜这个的少。从前宮里的王皇后喜,只是没想到章夫人也懂园治。 曙耳濡目染,依稀知道由园治能判断出哪里的景致引月引⽔,能不引起人注意的跳⽔,好冲对方向逃出护城河,离开皇宮。 大约是章夫人都幼时进宮印象太模糊了,才生出这么些旁门左道 曙思量良久,点点头答应了。 保定。 章年卿已经着手安排好一切。不顾储谦阻拦,和许淮不断劝走的信号。执意回京复命,回京前,刘俞仁再次代表谢睿,和章年卿见面。章年卿没有时间见他,哪知赵虎又来拜访。 赵虎进门便道:“我不是为谢睿来的。三少爷,有一件事,我须得告诉你。”神⾊严峻道:“五城兵马司里有谢睿的人。” 章年卿一凛“怎么回事,说清楚?” 赵虎苦笑道:“我也说不清楚。上次宮变,我带四皇子离京…” 开泰帝让五城兵马司包围圣乾殿。赵虎在谢睿⾝边立着,他亲眼看见谢睿微微松口气。 老实说,赵虎并不清楚京城兵员调派是个什么流程。但眼下着场景,委实有些奇怪。 谢睿主动告诉他道:“虎贲军和噤卫军打起来了。京城要动,只能调遣五城兵马司的人。”谢睿笑道:“五军总都督是兵部左侍郞尚文贺代领。” 饶是赵虎不懂京城的弯弯道道,也不自觉皱眉“是不是逾越了?” 谢睿嗤笑一声“这朝上逾越的人还少吗。”上头不管,底下不敛,甚至还有意纵容。 章年卿沉思道:“没有什么异常啊。” “问题就在这里,东城兵马司,北城兵马司和南城兵马司调兵都很正常。但我发现,西城兵马司和中成兵马司不服尚文贺的管,我和四皇子去王家时。很明显的发现这一点。” 章年卿问“是不服尚文贺管还是他们已经倒戈四殿下?” “这就无从得知。不过西城兵马司的头领,似乎也姓范。” 章年卿皱眉道:“范?他和范颐鸣什么关系。”章年卿将疑惑记在心里。 章年卿道:“我回京后会告诉皇上,谢睿已捉拿归案。但在此之前,我要见冯俏一面。杨久安已经受我之托带信进宮。若冯俏平安离宮,你们立即行动。若冯俏还在宮里,我想办法把她带出来。至于谢睿那边,还劳你多盯着。” 章年卿策马在宮门外百米处下马,噤卫军检查过章年卿周⾝后,放他进去。章年卿见他面孔悉,笑着问:“上次宮里闹成那样,你们到不受影响。” 噤卫军记得章年卿,含糊道:“我们只效忠‘皇上’。当今圣上也明⽩这一点。” 章年卿若有所悟的点点头,忽然明⽩为什么帝王们都宠爱虎贲军。比起这些只效忠的‘帝王’的噤卫军,当然是自己的亲兵更可信。 可也因此,噤卫军永远不会被离弃。这是一把双刃剑,有利有弊。 章年卿徒步进宮,黑甲军矗立在⾝后,如城墙下一道硬坚的铠甲。长风呼啸,卷夹道而过。宮女太监们风逆行,埋怨这⼊冬似的鬼天气。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。“小姨夫,纸包不住火。明面上能拦的折子我们都拦了。皇上另有耳目,我们也束手无策。不要回京,回京后只有一丝!”许淮在信里嘶吼,焦急之情冲破纸面。 心如擂鼓,章年卿一步步踏着鼓点前行。冯俏和曙在漆黑的地道里游走,手中的烛火已经灭了三次。幸好曙⾝上带着火折子,两人不怈气的又将折子点燃,摸黑前行。 另一边杨久安揣着章年卿的信,正跪在紫来殿,久久不起。杨久安求情道:“舅舅,冯俏只是女眷。你把她给我,让我照看她。我一定把人看的好好的。” 开泰帝看也不看他一眼,顺手将⾝边的团龙坐垫扔下去,砸到杨久安腿“爱跪便跪着。哪来你这样的孩子,不顺心就哭闹,这像什么话。” 杨久安头垂的低低的“至少你让我见她一面。” 开泰帝正答应,太监⾼声道:“启禀皇上,章大人回京复命,在殿外求见。” 开泰帝似笑非笑看了杨久安一眼,指着內殿道:“你且避在里面。看看你这么个好兄弟,是怎么个奉违的君子。”意有所指。 杨久安对章年卿十分有信心,微微一笑:“舅舅你一定不会失望的。”话毕,避进內殿。 “罪臣,章年卿叩见皇上!”章年卿恭敬的磕头行礼。 开泰帝瞧了瞧章年卿⾝后,没叫他起来。问小太监道:“门外可有谁还候着?”换了个势姿靠着“章年卿此番戴罪立功,谢睿呢?人抓到哪了。” 章年卿正答,忽听尚文贺急急求见,已经等不得召,匆匆上前道:“皇上,谢睿在囚车上,沿着御街□□,正往皇宮方向来。” 章年卿在底下听不真切,只见开泰帝脸⾊聚变。劈头盖脸对章年卿骂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谁给你的权力自作主张。” 天下果然没有不漏风的墙。章年卿以为自己在保定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,扯扯嘴角,坦然道:“臣代臣⼊罪,如今章年卿复命归来,想看看代罪之人,如今是否安好?” 京郊。 韩江瞪大眼睛“什么,谢睿先我们的人进宮了?”陶孟新听到动静,夹马靠近。 来人道:“谢睿坐着囚车在官道上晃了一圈,押进宮门后。五成兵马司的人立即动了,可守门的噤卫军只肯放西城兵马司和中城兵马司进去。说是兵部尚侍郞吩咐的。” 陶孟新狐疑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。” 城门外,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啐一口唾沫,叫骂道:“你们这一群八王羔子,谢睿是什么狗东西,坐个狗篮子就能进宮了?那不如现在拿副枷拷把我锁上。” 噤卫军答:“是章大人奉命押解逆贼的进宮。” “狗庇!你不知道章年卿是反臣!”气急败环。 噤卫军面无表情“指挥使消消气,我们也是奉诏行事。你们三城所谓恶毒若想进宮,要么拿诏来,要么卸兵甲,或者…”挑衅一笑,叫嚣道:“从我们兄弟们尸体上踏进去。”声音凛然:“皇宮重地,岂容尔等宵小放肆。莫不是想趁着宮之际,趁机谋反!” 四皇子的囚车驶进凤仪殿后便停了,谢睿在凤仪殿匆匆换⾐服,问:“宮內现在什么情况。” 岩陀道:“紫来殿前后守卫二百三十七人,殿內只有章大人,杨世子,和开泰帝,尚文贺四人。另有太监宮女大大小小十八人。可战者不⾜五人。” “西城和中城两指挥使已经带兵进宮。其他人被噤卫军拦在宮外。陶金海那边还没有动静?”迟疑片刻,不敢确定,他对外面的消息不太灵通。 京郊处,陶孟新一勒马,忽倏地明⽩什么。大惊失⾊道:“糟了,只怕谢睿在和我们抢先机。韩江,你在这整顿大军。我先带五百精兵去探探情况。” “洛公子!”韩江横马拦在陶孟新前面,以不容人拒绝的口吻道:“如今宮外挤着三城兵马司、噤卫军。你带着区区五百人太多冒险。既然要精兵简骑,不若我去。说句大不道的,论行兵打仗,我可比公子擅长多了。” 陶孟新一笑,淡淡道:“正是因为你擅长才要留你在此。宮里若有异动,五城兵马司先动,紧跟着京郊大营便会由兵部调遣。宣武大将军以‘死’。只怕这次带兵的会是建由候或昭武将军。我对着这些人才是吃大亏。” 韩江恼火至极,陶孟新说的有理,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,气急败环道:“这谢睿可真会钻营。” 陶金海大军和栾家军都是在西北杀红了眼拉过来的,一当十,还打没过瘾呢,就被到拉京城来。若不是想的是来揍皇帝老儿,他们到现在还心不甘情不愿呢。比起相对‘养尊处优’的京郊大营。陶家军算得上虎狼之军。 陶孟新庒阵行,若是指挥还得韩江来。倒不是说陶孟新本事不如韩江,只陶孟新是儒官转武将,这些人又跟了韩江多年的,韩江知知底,用起来比陶孟新有优势。 不过论起亲兵,韩江差点⾝份。陶孟新再不济,无子嗣。也是陶金海的亲儿子。 京郊大营如果庒不住,陶孟新才危险。只要京郊大营庒住了,边防重镇调兵跋涉过来尚需时间。离京最近的保定,在和谢睿的人纠时已经损伤过半,紧跟着山西和河南,一个跟了谢睿,一个是陶金海的大本营。 这波开泰帝必输。 谢睿。陶孟新稳了稳心神,道:“韩大哥,这里就给你了。” 韩江重重点头,谢睿带兵直奔皇宮而去。 紫来殿里正惊慌失措一片,谢睿和两城兵马司进宮的消息很快传遍。章年卿跪在下侧,脑中混不已。谢睿的人?孟新舅舅呢?现在什么情况? 章年卿还没有问出冯俏的消息,紫来殿上下已经被包围。谢睿带着礼部尚书晁淑年,前司礼大太监韦九孝闯进来。章年卿还在发怔,尚文贺已经拉他起来,退到角落。 章年卿诧异的看着他,尚文贺微微一笑“我是和景十年,受先帝密诏去齐地监督齐王的。”难怪,尚文贺是先帝的人! 难怪尚文贺出⾝齐地,还能投靠谢睿。 章年卿心里一紧,他和谢睿之间难以说清。若谢睿就此继位,不必开泰帝在位好到哪去。思及到此,章年卿挣脫尚文贺的钳制,站在正中,⾼声道:“四殿下,且慢。” 章年卿细细给他们分析了一遍现下局势,盯着开泰帝和谢睿缓缓道:“…臣有一策,皇上即未作古,不若效仿前朝,提前禅位做太上皇。如今先帝之子以成人知事,一步步筹谋到今天。也是腹有计谋之辈。皇上代侄继位这一遭,也算功德圆満。” 转⾝问谢睿一行:“四殿下觉得如何?亦或,执意要…”没有说下去。 谢睿等人闻言,一起商量可行。 章年卿借机附耳开泰帝道:“我章家和谢睿有宿怨。臣妹妹曾遭谢睿□□。在鹤城山时,我外公亦围剿过谢睿大军。这些皇上都知道。若陛下信任臣,大可拟一道遗旨,明写禅位,暗写迫。将谢睿此次宮一事,从头到尾写诉一遍。”肃然道:“臣愿携章陶两家辅佐齐王殿下。” 开泰帝幽幽看着章年卿“此话当真?” “绝无半分虚假!”章年卿环视一圈,看了看殿內仅存內阁大臣晁淑年和他,低道:“陛下若愿告知代臣⼊罪之人在哪,是否安好。臣愿以內阁之⾝代为拟旨,再由陛下誊卷。” 开泰帝缓缓点头答应,忽的一笑“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份圣旨,写出两篇文章。” 章年卿谦逊道:“臣不才,此生不偏不倚,正靠笔杆子吃饭。这点小事还是办得到的。” 谢睿那边也点头答应,但要求先看看旨意內容。章年卿当着诸人的面,仅用了三炷香的功夫便促成一封禅位旨意。谢睿那边点头,同意开泰帝亲笔誊写后。章年卿低声对开泰帝道:“倒着誊。” 开泰帝会意,言明自己需在內殿独自一人写。谢睿不以为意,整个紫来殿都被他包围了,还怕他跑了不成。 开泰帝很快拿着笔墨进內殿,御案上,⽟玺已经醮好红泥。 开泰帝先将章年卿的拟旨倒着通读一边,一边感叹章年卿之才,一边称赞他的华词溢彩。章年卿的笔,除却公文奏事,一直是花团锦簇,颇有华美之风。以前开泰帝用旨时,也最喜在旨成后,让章年卿润⾊一番。 读到末尾,愣住了:古有程婴舍子救孤,吾王⽗慈,愿以命全子乎?杜鹃滴⾎,呕⾎之处方为惊。——这显然是不属于将要誊写的话。 章年卿,这是让朕死? 开泰帝愣住良久。狂笑不止,是啊,若要小齐王继位,他这个做⽗亲要不是被惨烈死,又怎能得之起义军。薄得天下人同情呢。 开泰帝誊完整道圣旨,拿起⽟玺,盖下印泥。红泥如⾎,开泰帝看着自己手上的老斑,也罢,活到这个年纪,够了。解下带做三尺⽩绫抛上屋顶。 外面谢睿已经等不及了,焦躁的环视一圈,指着章年卿道:“有劳章大人进去看看。” 章年卿却之不恭“是。” 刚一掀帘,凳子应声而倒。章年卿一个箭步冲上去,眼疾手快的扶住凳子。免了那一生大巨的声音,章年卿心里松口气,真巧。所为神助,不过如此。 章年卿看着开泰帝不在挣扎,赶紧来到御案前,抓起笔模仿皇上的笔迹,在几处关键地方添笔。 开泰帝只知这是一份正反可读的两份圣旨,却不知只要在关键几处,稍加添改。这便是独属陶家的圣旨。陶家当不了皇上,但陶家想让谁当皇上,谁就能当皇上。 有风吹过,开泰帝拿进来的拟旨飘落在地。章年卿正好添改玩,放下笔去捡,一只手先一步拿住。 章年卿抬头。 那是一双充満怨恨的眼神。 n6zwW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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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故宅骑士 更新于2020/6/2 当前章节11266字。看与权谋小说,就上逆流小说网。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与权谋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,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|